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甲西父亲把一筐筐荔枝 . 倒进河里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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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 苦 又 甜 的 荔 枝
文 / 马格
荔枝,与一位妃子的笑有关,与一位文豪的流放有关,也与我守望家园的父母亲有关。他们在何公山种植几百棵荔枝树,在山脚挖一口水井,然后像养育儿女一样侍弄这些其貌不扬的热带植物。从春到冬,从早到晚,他们在果园浇水、施肥、喷药、薅草、剪枝、环割……工作细致入微,技术炉火纯青。十几年过去,当初伶仃的树苗已经长成茂盛的大树,密密麻麻覆盖低矮的山岗。
这个夏天,阳光如黄金一般明亮。荔枝熟了,各地商贩陆续来到村庄,他们以一块五左右的价钱向果农收购,把荔枝一车一车运往广州、深圳、韶关和福建等地。何公山的荔枝长得累累垂垂,压弯枝条,一颗颗荔枝仿佛即将出嫁的少女,掩藏着激动而又喜悦的心事,那么生动,那么惹人怜爱。半夜三更,父亲和母亲就起床了,潦草洗刷后,吱呀一声打开门扉,尖锐的声响打破村庄的寂静。为了抢时间,他们带着铁剪和筐箩,摸黑前往何公山,又摸黑把荔枝从枝头剪下。黎明时分,几个雇佣的乡邻也来到果园帮忙收摘。熹微晨光照耀大地,他们忙忙碌碌,果园一下子热闹起来,繁华起来。到了晌午,大量的荔枝从树梢转移到地上,堆积如山。 父母亲和雇佣的乡邻开始围在“山”旁,一把一把捋掉多余的叶子和枯槁的细枝末节。一棵盘虬卧龙的老榕树,遮蔽衣裳华丽的荔枝,也遮蔽衣冠简朴的村民。在劳 动的细小的间隙,人们不忘鼓动嘴皮子,你一言我一语,笑声那么汪洋恣肆、那么泥味。后来,这些脱离树枝的果实被装进筐箩,被抬上重型卡车,快马加鞭地运往远方。何公山的荔枝一连摘了七天,产量远远超过父亲的估计。父亲和母亲的脸都被荔枝映红了,颜色无比舒展,情绪无比高昂。他们终年辛劳,脸朝黄土背朝天, 汗珠子掉地摔八瓣,如今终于有个好收成,终于在地里捡到宝,怎么可能不振奋、不心花怒放呢?
也许,父亲和母亲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惨痛的记忆。许多年前了,那年的荔枝也是产量喜人,每棵荔枝树都挂满果实。可是台风说来就来,一如强降雨引发的泥石流说来就来,毫无商量的余地。台风越过台湾海峡,直扑粤东沿海地区,呼啸的狂风如同石臼无情地碾压村庄,碾压人们的知觉。一夜之间,鸡飞狗跳,一些房舍轰然倒塌,大片的水稻倒伏不起,大量的荔枝被吹落在地,树底下铺了厚厚一层。母亲看着一地难以生还的荔枝,流下了悲伤的泪水。都说穷人的欢笑最动人,我要说穷人的眼泪最痛心。还有一年,也是一个丰收的年头。何公山的荔枝以超负荷的能力开花结果,各地的荔枝都以超负荷的能力开花结果。经济学中有刘易斯拐点之说,意指劳动力从无限供给到短缺的临界点。套用这个说法,那年的荔枝市场也是到了一个临界点,荔枝从旧年的短缺一反而为无限供给。物以稀为贵,物无限供给了就贱,连商贩也不来。父亲把荔枝摘下,雇一辆拖拉机,运往一个叫葵潭的市集自己售卖。为了赶市,拖拉机在公路上开得飞快,东颠西簸的。到达葵潭是下午两点,不久有人过来还价,一斤5毛钱。父亲为了抬高一点价格,固执不卖。过了两个钟头左右,运载荔枝的拖拉机越来越多,挤满整个市场,商贩却寥寥无几,而我家的荔枝再也无人问津。到了夜晚八点多,夜色弥漫,集市边的人家透出温馨的灯光,一些人开始骂骂咧咧地把荔枝运回去,骂的大概是宁愿回去把荔枝当作猪屎倒掉,也不在这市场苦等了。父亲也狠狠地骂句操他娘,横下心来,决定打道回府,其实是铩羽而归。一拖拉机荔枝原封不动地往回运,在半路倒进了一处废弃的河道。荔枝是一种娇气的水果,经不起折腾,就算运回去也是废果了。当父亲把一筐筐荔枝倒进河道时,我发现他的眼睛泛出蜥蜴般的冷光,那是一种绝望无助的冷光。
每年暑假我都回到村庄帮忙采摘荔枝,几天下来,晒得黑黑的,被老婆和孩子取笑。今年回去,曾和父亲在同一棵树摘荔枝。父亲踩着树杈剪取高处的果实时,差点跌落下来。父亲自我解嘲地说,老迈了,手脚笨拙了!父亲的话让我的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,无法排遣。

【作者简介】 马格,原名蔡裕琏,广东陆丰人,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,出版散文集《一扇朝北的窗》。马格的作品多涉及乡土风俗,社会人生,具有鲜明的年代记忆。文字直白深远,有一种落拓不羁的江湖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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